比较教育视角下的中国

主讲人： 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育学院    许美德教授

应教育高等研究院邀请，国际知名比较教育学家、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许美德（Ruth Hayhoe）于5月20日访问华东师范大学并在第四期教育文化与社会研究沙龙上作了题为“比较教育视野下的中国”的主旨演讲，复旦大学林荣日、钱益民，华东师范大学吴刚、周勇、李梅等参加了本期沙龙，沙龙由华东师范大学教育高等研究院院长丁钢教授主持。

丁钢教授热情介绍了许美德教授的学术成就，回顾了与许美德教授的交往往事，指出：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正大踏步走向世界；如何使中国的文化随经济而动，同步走向世界、融入世界、为世界做出贡献是所有中国学者需要深思的问题，也是所有中国教育学者所要关注的问题。许美德教授的孜孜以求向世界展示了中国教育的魅力，讲述了中国教育的价值，这样的学术胸怀激励了一大批的中国教育学者；此次许美德教授的演讲以“比较教育视野下的中国教育”为题，恰恰切中了当下中国发展过程中一些关键问题，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许美德教授首先介绍了她即将由劳特利奇出版社（Routledge Press）出版的新书——《比较教育视野下的中国——许美德选集》（以下简称《选集》），该书是“世界教育家图书馆”丛书中的一册，结集了许美德教授学术生涯中有关中国教育、高等教育和比较教育最具代表性的十五篇研究论文。许美德教授指出，“世界教育家图书馆”丛书收录了诸如Fazal A. Rizvi，Michael W. Apple等当今世界最重要的教育学家的文集，但遍观该丛书，却没有一本论及中国、谈到比较教育；而这恰恰给予了她再一次通过比较教育的视野向世界介绍中国教育的机会。在接下来的演讲中，许美德教授结合《选集》一书回顾了她的学术生涯、学术旨趣，介绍了她最新的学术聚焦。

对比较教育理论和方法的兴趣、对中国教育理论和中国教育发展经验的热忱，以及对西方教育学理论（尤其是比较教育理论）在解释中国教育实际时所表现出的种种矛盾与无奈的讶异成为了许美德教授贯穿终生的学术动力，也成为了她为《选集》选文的依据。《选集》由“比较教育与中国”，“高等教育与历史”，“宗教、文化与教育”三大主题构成，在“比较教育与中国”主题中许美德教授选取了她在不同时期的五篇有关中国教育和比较教育的理论论辩与回应性文章；在“高等教育与历史”主题中，她选取的论文聚焦在回答中国能为全球高等教育做出怎样的贡献这一问题上；“宗教、文化与教育”主题则关注高等院校如何从世俗化进程中恢复，以及在此过程中中国的贡献。

在介绍“比较教育与中国”这一主题时，许美德教授认为“价值问题”是众多教育学者关心的核心问题，研究中国的教育问题首要的是要寻找出中国教育的“价值”，只有厘清了中国教育的“价值”才能解决所谓教育领域中的“中国之疑”，即“中国怎样在本土文化积淀上，从历史中吸纳国外的典范经验，从而建立可靠的教育体系，以避免以往的失误”。她指出实证主义或科学理性在处理“价值”问题时是无能为力的，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霍姆斯（Brian Holmes）在波普尔（Karl Popper）科学哲学和杜威（John Dewey）实用主义的基础上提出了比较教育的“问题法”（“problem” approach）。问题法赋予“价值”以重要地位。随后兴起的比较教育的依附理论（dependency theory）和新马克思主义理论（Neo-Marxism）开始关注宗主国通过殖民或新殖民势力压迫殖民地本土文化的问题，但这些“政治-经济”理论事实上无法应对中国的经验，也无法回答中国的问题。哈贝马斯认识到了以往种种理论的弊端从而提出了“救赎的现代性”（Redeeming Modernity），致力于用复兴的文化生命世界来“救赎”由工具理性构建起的韦伯所谓的“铁笼”，从而为理性注入道德和美学价值。但许美德教授认为真正的出路不在“救赎”，而在“对话”（不同文明的“对话”），在此基础上，根据自己的研究体会，她提出了不同于西方现代性模式的“人文化现代性”（humanizing modernity）和“和谐化现代性”（harmonizing modernity）以期超越传统的“政治—经济”解释路径，从而为更好地理解中国教育、东亚教育奠定基础。

在介绍“高等教育与历史”这一主题时，许美德教授用三个例子指出了中国对世界高等教育的贡献：一是大学的价值，她指出大学自治（autonomy）与学术自由（academic freedom）是西方（欧洲）大学的“铁律”，所谓自治指的是一种法律行为，即西方大学的“自治”地位以及大学的权利是由国会通过表决通过大学章程的形式确定下来；与此不同的是对于中国大学而言，独立自主（self master）、自由思想（intellectual freedom）是最高的价值，所谓独立自主指的是大学中的教师、学生群体对于个体权利的追求。她认为这显然与中西之间高等教育与国家政府的不同关系以及文化有关。二是大学的缘起，艾尔巴赫（Philip G. Altbach）认为西方的大学模式将在全球取得独尊的地位，且这种地位无可替代；在西方通常认为大学有两种模式一是“撒克逊模式”（Saxon model）或可称为“盎格鲁—美利坚模式”（Anglo-American model），另一种是“罗马模式”（Roman model）或可称为大陆模式（continental model）。但许美德教授指出如果换一种思考角度，将16至17世纪中国对欧洲的影响考虑进来，似乎可以完全不同地获得的两种大学的“根模式”，一种起源于中世纪欧洲，一种起源于中世纪中国。三是“高等教育的桥梁”，许美德认为创立于法国大革命后的师范大学、师范学校，成为了沟通中西两大文明的桥梁：你既可以从中看到国家的意志，又可以从中看到儒家的影子。

在介绍“宗教、文化与教育”主题时，许美德教授特别指出要关注教会学校转化为师范学校的问题，她认为诸如北京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福建师范大学均是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由教会大学转变而来，这其中反映了深刻的“宗教—文化”因素。

在随后的交流中，参加沙龙的学者、同学与许美德教授就中国师范大学的兴起、中国教会大学的流变、全球化时代下大学自治地位所受到的挑战、中西知识分子的角色特征、中西大学与政府的关系、比较教育学的学科性质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据悉许美德教授的《比较教育视野下的中国——许美德选集》将于今年9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