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13日下午,在教育高等研究院会议室如期举行了主题为“技术如何改变教学”学术沙龙。本次沙龙也是2016年度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学术报告会第七场。华东师大校友,会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副总裁顾志红担任了本场报告会的点评人,来自各院系的百余位师生参加了本次活动。
本期沙龙丁教授就“技术能否改变教学”、“技术如何改变教学”以及“技术改变教学什么”三个主题展开。
首先,技术能否改变教学
当爱迪生在1912年发明了有声电影的时候,他曾乐观地预言“我相信移动电影必将改变我们的教育体系,用不了几年,课本的使用将会被大范围取代,即使不是完全取代的话。教育的未来将由移动电影这一媒介所引领,一种可视化教育,它将有可能带来百分之百的效率。”20世纪后期,也有许多计算机教育的先行者乐观地预言,计算机在教育中的应用将彻底改变学校教育。作为以美国技术研究领衔者西蒙·帕伯特预言信息技术将赋予教育乐观的未来。“计算机将逐渐回归个体的需求,并决定教育的形式,教育将变成更加私人化的行为”。甚至,有些研究者提出了“去学校化社会”的设想,认为“学校和教师会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计算机所提供的一种非正式的,令人愉快的学习者网络形式的出现。”
然而,这些预言似乎至今并未实现。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学校中的课程和教学至今还没有因为使用技术而产生根本的变革。而原因有多种:如信息技术没有作为有机的组成部分真正融入到教学中;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教学结构没有实质性的变革;空间和时间、软硬件设置和操作培训等限制教师在课堂上运用技术的条件;参与其中的人群的隔膜,技术融入教育的困难,不仅体现在对于适应新的教学方式的困难,也在于教育与技术认识之间沟通的封闭;以及如何弥合学生生活状态和学习状态的隔离
如今,90后的信息技术成长起来,在90后的从小到大生活当中,他们的成长都伴随着高科技产品。但由于生活状态和学习状态太过分离,在课堂上无法得到满足以至于会产生厌学的情况。以前几代的教师,对信息技术的应用是有隔碍的,90年出生的人到今天2016年,完整毕业的有四届学生了,他们刚刚进入博士生。我们可以预见到,当这一代人进入到教师队伍中后,他们对教育信息化的推动将是非常大的,也许他们能够成为隔离的变形者。
技术能否改变教育还要看经济学形态变化。2013年德国政府发布了报告《保障德国制造业的未来:关于实施工业4.0战略的建议》。德国人的制造业一直是世界的标杆,当他们提出工业4.0的概念后,在全世界引起极大反响。工业4.0的支柱涉及到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机器人、3D打印以及自动化等等,其核心是智能制造。这些和如今信息技术的发展、和教育的关系都极为密切。2016年2月美国总统办公室、国家科技委员会和先进制造国家办公室共同颁布了“国家制造创新网络报告”,这个报告认为以教师为中心的传统教学结构没有实质性的变革。其愿景是美国在全球先进制造业的领导地位;其使命是要联结人、观念和技术。要解决行业相关的先进制造挑战,要提高企业竞争力和经济的增长,要加强国家的安全;其计划的目标是技术的先进、劳动力开发和可持续发展。显而易见,美国的报告是应对德国4.0而发布的,4.0是工厂级别上的工业改造,而美国的做法是从基础性的创新抓起。
中国整合德国4.0战略和美国战略后,提出《中国制造2025》,这是中国政府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第一个十年的行动纲领。随后国务院召开了先进制造与3D打印专题讲座。如今中国把3D打印列入《“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3D打印的又称增材制造,现在已经运用到医学(人的器官)、军事,甚至造房子。3D打印实际上在上个世纪就开始出现,但发展比较缓慢。2010年以后发展非常迅猛,中国也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国务院还印发了《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2016年国务院颁发了《“十三五”国家科技创新规划》。
可见因互联网及信息技术所产生的颠覆性力量已经波及全球。通讯及信息获取技术使随时随地学习工作变为可能,如何满足人们生活方式的转型也成为新的社会问题。要实现以上新型生存空间和生活方式,必然不是原有组织逻辑和发展逻辑所能承载的。因此新的合作模式形成。生态组织或学习型组织的建设,成为一种普适的理念,即人们可以拥有终身学习的热情和条件,能够充分实现自我发展的需求,在自我发展的同时促进教育发展。正如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和肯尼斯·库克耶在《与大数据同行:学习和教育的未来》中所谓,信息技术作为进步的基础,这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当下面临的变革不是技术层面上的。
其次,技术如何改变教学
首先从美国新媒体联盟发布的系列“地平线报告”来看:从云计算、移动技术、开放内容和个性化学习环境到虚拟现实、3D打印、学习分析、可穿戴技术和创客空间等逐步提出,这与开放教育资源、转变教育范式推进到深度学习方式、强调学生作为创造者的趋势相关。由此,也与面临数字媒介素养、对个性化学习的支持正规与非正规教育的融合的挑战,逐步深化到提供真实学习机会、推进个性化学习、重塑教师专业角色的挑战。尤其是从2010年后,除传统的总括式和高等教育系列的报告外,基础教育、博物馆到科学教育系列的报告相继发布。这表明新媒体联盟已经将研究触角逐渐从传统的学校教育领域伸向非正式教育、学习领域,即关注一切已经或者将会深入运用新技术的教育领域,正式和非正式学习正在走向连通。美国2016《国家教育技术计划》更是突出非认知能力在终身学习过程中的作用。我国在《教育信息化十年发展规划(2011-2020年)》中也提到对学习者非认知能力的培养。
从开放和共享教育资源,我们有理由认为,摹课能够带来的不只是一条通往开放教育的大道,其可以促使学习者互相帮助并且分享学习资源,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各种资源,同时激发其进行更多的教学实践的动机。问题也接踵而来:
如贝茨认为,宣称行为主义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是一种新的教学法这一论断是一种神话。事实上,依然“建立在古老而过时的行为主义教学法上,主要依赖信息传递、计算机作业批改和同学评价”。计算机提供给学生获取材料的不同路径,也能给予自动反馈,但它们并没有让学生感到自己作为个体得到了区别对待。因为教育中最重要的孔老夫子提出的“因材施教”。索耶则以为,慕课或翻转课堂学习,教师把教学内容通过视频转移到课后或课外,学生不得不被动地观看教师的解释和教学。将视频放到网上是浪费时间。这依然是旧式的饱受质疑的讲授式教学的延续,只是使用了不同的媒体……学习科学强有力的发现之一,如果你只是被动地接受信息,将不可能开展有效的学习。
舍恩伯格和库克耶认为,在线课程是革命性的,但它更有可能作为正规教育环境的补充,而不是替代。由此看来,备受争议的慕课不应该仅仅是质量与成功完成率,证书认可,教学法与目的才是焦点,如学习的参与性、互动性和个性化等问题。在乔纳森看来,主动的、建构的、有意图的、真实与合作的学习可以称之为有意义学习。因此呼吁在学校里使用技术的方式应该从“技术作为教师”转变为“技术作为学习的伙伴”。
而以虚拟现实技术包括VR/AR/DVR等技术运用于科学学习及其实验,将成为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改变在学校中科学知识与技能的实验主要以证实实验为主的现象,改变在科学学习过程中的认知方式,影响学习者的构想性和创造力,为学生提供了一种可以进行真实体验、自主探索,交互感知和自然性的学习方法。我国的科学教育,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鲜为注意的重大缺陷———这就是只重视科学知识教育而忽视科学方法教育。科学的本质不在于已经认识的真理而在于探索真理。从波普的证伪理论出发,波普以为﹐要判断一个理论(Theory)是否科学理论﹐重点并不在它能被证实(verifiable)﹐而是在于它能被证伪(falsifiable)。试错法是在证伪过程中使用的方法。这对于科学教育是尤为重要的。教理科的老师有个有趣的说法:中学的化学就是理科中的文科,因为它就是跟文科一样,差不多都是背的。学生们只是记住了知识点,却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科学的实验当中,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在生活当中无法获取,是需要探索的。虚拟实验就可以实现这个过程来一探究竟。因此,如何改变我们对科学的认知方式是非常重要的。
进而,个性化教育是在学习者个性特征与学习环境之间努力达到的一种平衡。个性化教育的重心不仅是从课程教学转向学习,而且强调学习是一个情境化的过程,并且融合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
吴刚教授写过一篇很好的文章《大数据时代的个性化教育》。他认为,个性化教学不同于个别化教学,一是在互动层面上,不同学习者之间的互动以及与比他们知识更丰富的人(教师等)之间的互动; 二是在共同体层面上,这包括参与公共知识的社会化过程以及认识公共知识系统形成的机制,班级成员可以通过互动达成一个学习共同体,而个别教学缺乏这种机制。
个别教学中最典型的是布鲁姆的掌握学习。布鲁姆的掌握学习的分类方式是个别化的,但个别化是分层的。美国的学校很早就开始走班化,没有班集体的概念。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程度选择到A班、B班、C班、D班,也可以跳级。有人觉得这个分级直接造成了阶级的分层,更加认可中国的教学,认为中国是全面提高质量,因此老师不容许自己班里有差生而要全线提高。因为我们的考试看总分的,然后再看学科分。表面看好像没让一个孩子掉队,但是反过来,每个人都不一样,并非同一规格。
在教学中的应用3D打印在知识和技能、理论和现实之间架起了桥梁,丰富学生的学习体验。3D 打印在教学中的应用,主要由三种模式即交互协作、创新设计和教具学具的创新,由此创造新颖的教学内容,改善教学方法,增强学习体验,并深化“做中学”、情境化学习和基于创造的学习等相关理论。
安德森认为“创客运动”具有三个变革性的共同点:l、人们使用数字桌面工具设计新产品并制作模型样品(“数字 DIY”)。2、在开源社区中分享设计成果、开展合作已经成为一种文化规范。3、可以使用桌面工具自行制造,大大缩短了从创意到创业的距离,作用不亚于互联网为软件、信息和内容带来的革新。
教育数据挖掘主要关注的是“如何从学习大数据集中提取有用信息”这一技术挑战,学习分析则主要关注“如何优化在线学习机会”这一教育挑战。但这其中也存在问题,其一是大数据的隐私暴露。我们现在深受其苦。所有人的信息都被掌握了,数据的挑战反过来是对每个人隐私的挑战,国家安全和个人安全都受到威胁。其二是概念预测,通过过去大量的数据来预测未来,并不能准确预测未来。
至于教与学的空间作为一个连续的生态系统,学习科学将教学设计与教学空间的加以融合将成为必然的趋势。
学习环境包括教室、学校等正式学习环境,也包括家庭、科技馆、博物馆、实地考察和工作场所等非正式学习环境,既包括学校和课堂等物理学习环境,又包括现代信息技术支持下的网络和虚拟等在线学习环境。人的学习是跨场所、跨活动的生态系统,无论人在学校学习,还是到博物馆学习,改变的只是这个生态系统的特征变量:人、场所或文化。
课堂内外的教与学的衔接和一体化,除了广泛涉及新型学习空间的设计和未来课堂的形成,包括网络公开课、开放教育资源等在教育中的应用研究等方面。欧洲科技展望研究所代表欧盟教育和文化理事会开发的创新课堂项目框架,被用来系统展现本报告所列出的八个核心维度和28个重要参数。CCR框架能够透视学习环境,并将其视作“有生命力的生态系统”,即学习环境可随时间进化,并根据当地的情境和文化做出适应和改变。CCR框架关注用系统方法来扩大教学实践创新,特别是借助信息技术来改变学习环境
还有涉及的就是教师。随着新技术的不断介入,教师教学的核心能力如何随之变化将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如1986年提出PCK(即学科教学知识),2006年提出TPCK,实际上就是Technology的融合,就是技术和学科教学知识的融合,我们现在强调的应该是一个“Technology-Based Teaching/Instruction”的体系。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是,新技术和课程教学的整合应成为教学的本质特征。由此,要强调教师角色的变化以及技术能力的提升。对于教师自身来说,他们可以充分利用所创建的空间,来重新为自己的教学定位,把原来关注教什么的重心转移到如何引导学生学习以及展示自我,引导学生如何借助技术设备与网络连接进行合作学习,学会如何运用技术解决问题,从而提高学生的认知与非认知能力。同时,要加强教师的职前、在职技术培训,注重教育和技术的融合。培养合格的中小学教师和优秀的在职教师,提供全新的发展平台,借助技术环境而获得教师专业的迅速成长,应成为一个新的而且必要的研究视角。
最后,技术改变教学什么
如果爱迪生等的技术预言是希望技术直接带来教育的转变,那么在现阶段,讨论技术所引发的嵌入在生活、学习、教育过程中的变化才是重点。
也许,我们无法谈论当代教育与技术的普遍单一而对应的关系,而是应该对技术的发展多一些宽容的态度,不应该采取拒绝的态度,尤其是教育领域的研究者。但每一种技术的价值都取决于教育实践本身及其对其的认可程度,或者说,从教育的需求来采用技术,而非技术本身具有改造教育的功用。这是教育者必须抱有的态度。技术能改变教育什么呢?至少应当关注如何1、促进在线学习与非在线学习、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融合;基于教育数据、3D打印、创客运动等的深度学习和个性化学习;虚拟现实技术促进科学学习过程中的认知方式改变;技术作用的转向将由支持个体转向支持关系,转向支持一个新的学习生态系统;基于新技术媒介的非认知能力培养;以及新技术的运用成为教师教学的核心能力之一。在现阶段,新技术的应用必然要成为教师教学的核心能力。
我今天就说到这里,谢谢大家。
顾志红老师:丁老师,各位学弟学妹,大家下午好,非常荣幸回到华师大,和各位坐在一起,就丁老师今天讲座的主题“技术如何改变教学”的问题进行探讨。在十二年前已常常听到丁老师和吴刚老师谈到教育信息化的问题,当时他们已经敏锐的意识到教育信息化必将对中国乃至世界的教学起到不可预知的变化,回过头看当我三年前创建会课教学平台,大数据分析学习行为,可以明显看到这个时代已经扑面而来,这一事实说明了技术与教学之间是难分难解的,技术改变了教学。
刚才丁老师在总结中也讲到,因为教学的需求,我们需要技术来改变,但是技术它本身不能改造教育。换句话说,我个人认为,这一次技术与教学的深度融合,其实并不是简单的一种工具性的转化,它可能还会带来教学和技术在技术方面对教学方式的一种改变。这种改变其实在当今这个互联网与教学紧密结合的时代,市场上出现的很多产品都很出名了。最近几年互联网教育产品如雨后春笋,比如快乐学、作业帮、作业盒子等等非常多,已有一定的市场。当然我不能说现在的教育产品都非常好,我个人认为有些产品是不行的。不是说我们开发得好,因为有些产品我感觉到它已经和我们丁老师所崇尚的一种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培养背道而驰,甚至有的产品是剥夺了学生的认知权利,或者说简直是反人类的。我举个例子,一个高中学生拿了数学题目,回家后拿手机扫一扫,答案和解题过程都全部出来了,你说这个符合认知规律吗?如果是有一个题目他不会做可以去扫一扫,那是可以的。但是谁能保证他会做的题目不去扫一扫?
当然这个涉及到现在教育与技术,还有政治监管和制度监管的问题。今天我想讲的主要是围绕丁老师讲的技术能不能改变教学,如果改变教学了,改变了教学的什么东西。因为我在从事这个行业,我个人认为答案是很明显的,:技术肯定能改变教学,关键的焦点是改变什么?到底是怎样改变的?
实际上关于这三个问题,丁老师讲了三点:第一点是前提首先要明确技术到底能不能改变教学,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不把新技术作为自己教学技能中的一个核心技能来提上去的话,那将来就可能会被教育的新时代淘汰。我认为这一点是明确的。
第二个实际上是如何改变,就是通过技术来改变教与学的方式。它不会改变或是很难改变教与学的内容,但是它从目前基础教育阶段学校的变化来看,技术确实是让教与学的具体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当然今天上午和丁老师谈到这个问题时,我们发现一类非常奇怪的现象。我们在推广我们品牌的过程中,教育越是发达的地区,对新技术的抵制情绪越强,相对欠发达的地区比如河南、广西,反而它们的校长、教育行政部门和教师表达了种强烈的渴望情绪。那么说明一个人对技术的渴望可能与当地的经济文化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像上海和江浙地区本来就很发达,有些技术本来就已经进入到学校里,这里就是如何完善的问题。
那么技术到底能够改变什么?基础教育我做了大概十多年的校长,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变化是它能改变课堂的景观,也就是课堂呈现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现在技术干预教学无非在几个方面,即课前、课中、课后和考前、考中、考后,智能的管理系统、学生的学业成就、教师的教学成就的评测系统,无非是这几大系统。从目前的技术介入来看,基本上都介入在前后两个阶段,即考前、考后和课前课后,很少有企业介入到课中,因为这个是焦点也是难点,需要反复去尝试的。现在介入课中的有的,比如说刚刚丁老师讲的慕课,它可能是一个视频,但从我们技术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我们感觉到像视频类的课程基本上是没有技术含量的。真正的技术含量应该是对数据挖掘有一种分析,而现在有些产品、技术的发展就是帮你统计,比如学生经过一个月的学习后掌握程度怎么样,正确率、错误率怎么样,只是一种数据的呈现。我相信随着教育与技术的深入组织,技术会向前,比如说它会把数据的呈现作为一个新的起点,这些数据出来以后它说明了什么问题,根据这些说明的问题,通过大数据分析给学校、教师、学生提出一个行动方案和解决政策。举个例子,它完全可以根据你高中三年的分析,帮你总结出一张学业质量报告出来,预测你将来的职业取向,比如说现在学生高考填志愿完全是凭经验,家长也是听任学生的,或者是班主任叫填什么就填什么,自己很少能判断应该向什么方向发展。但是信息技术就可以帮助分析学生是应该向文科发展还是理科或者其他方向发展,可以达到这个程度。
课堂景观可能会发生变化,学校组织形式可能也会变化。现在出现了好多新名词,比如说网联学校、网联班级。走班制分层教学以前就有,但虚拟班级现在已经是一个现实的问题了,必须要有虚拟班级。又比如说现在新的高考改革发出来以后,上海首当其冲,还有浙江,它是没有选上。根据排列组合问题,选出来的就是二十组班级,请问哪一个教务组可以用人工的方式排出二十组班级?排班这事简单但排课怎么办?那必须要通过技术来解决。在这个过程中它就会增设虚拟班级。在传统的教育模式下是做不到的,技术的含量进去了就可以做得到。
我这几年在上海、浙江走访了好多学校。他们师资的要求,比如松江现在排课没办法排。当然有的学校可能会采取行政化的命令:我这个学校就只有这四种模式,你要学就学,不学到其他地方去。但这样是剥夺了学生选择的权利。包括教师授课方式的改变还有学生学习方式的改变。现有的模式有它的道理了,但是也可能会发生一定的变化。现在学生的学习方式正在发生改变,如果教学不发生相应改变的话就还是采取这种模式。即便在发达地区,也存在这种“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套教材讲同样的内容”的情况,这种模式将会造成一种技术的垄断,这是我讲的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是技术能改变教学吗,改变了什么。刚刚丁老师讲的非常有道理,我非常赞同。教育进步的基础是技术,这是基石和不容置疑的,但是教育和技术到底如何融合,这在现实的基础教育阶段已经出现许多问题,而其根源就在于丁老师刚刚强调的教育与技术的沟通问题,并不是每位教师都强烈苛求这种技术,也不是每个学校都苛求这种技术,这里就关系到技术素养的问题以及教师培养问题。现在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能够为教育服务的技术很多,包括大数据分析,语言识别技术,直播互动,远程测试、云计算、图像识别技术、人脸识别技术、物联网技术等等,所以技术已经不构成问题,问题还是在于教学与技术的融合问题,但是我相信这归根结底还是时间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所有人都认识到教育与技术融合的必要性之时,这个问题就能够解决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现实的问题,众所周知现在互联网产品很多,也包括互联网技术与教学结合的产品也非常多,但是却良莠不齐,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在这个领域,“两张皮现象”是非常严重的,哪“两张皮”?懂教育的人不是懂技术的人,懂技术的人又很难真正理解教育的真谛。在这种前提下,我们看到很多学校向企业购买信息技术产品的服务。那么这些企业懂不懂教育,这些企业生产的信息技术产品是否和现在的教育相契合,会不会出现企业产品与教育背道而驰的现象。所以这种“两张皮”现象导致一些大规模的从事教育技术产品服务的企业倒闭。我个人认为好的信息技术与教育结合的产品应该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产品必须有终端受益者,即学生、教师、教育管理者均为受益者,缺少一方是不合理的;
第二:产品不仅仅是采集数据的工具,也要有能够对数据进行分析评测的功能,所以仅仅有采集数据工具功能是不全面的,关键是能够通过采集到的数据对学生的学习情况和教师的教学情况进行全面分析评测;
第三,产品的后台一定要有扎实的理论支撑,这个理论即教学理论,不是经商理论和市场理论,并且教学理论应当渗透到产品的功能中去,如“最近发展区”理论应用到技术产品的功能中去,正如刚刚我们所了解到的个性化的学习并不等于个别化的学习;
第四,企业提供的产品后台程序可以极其复杂,但是呈现给学校和教师就要尽量简化,毕竟不是所有教师都是年轻人,并且也没有必要一味追求最新的硬件,传统融入现代才是最合适的产品,能够尽可能多地让各个年龄段的教师都能够实现教育与技术的融合才是最好的。更具体一点,硬教育与软教育的结合才是最好的,不要人为地给学生和学校带来太大的负担;
最后一点,企业提供的产品一定要实时、及时跟踪使用情况。总而言之,这次来华师大重温旧梦,重新聆听丁老师的报告,很有感触感谢丁老师给我这个机会,也感谢各位学弟学妹。
提问与讨论
问题1:请问丁钢教授,您如何看待技术的运用对传统经典课堂和教学方式的销蚀,是否会带来一定程度的风险?
丁教授:当然值得担心。你可以去看《与大数据同行》,其实研究的人都对技术风险有所警惕,包括隐私,预测啊,对你的干预是否恰当。但是我最关注的一点,问题反过来看,我们以前的教育的规范程度已经过度了,形成了一个框架,限制了学生的主动性和互动。比如互动,最流行的互动形式是规定课堂上多少分钟互动,其实这个是机械的。其实最重要的是互动什么,怎么互动。很多心理学者早就做过研究,问答的有效性。其实教育当中已经形成了很多知识教育的规范,最大的缺失是对非认知能力的培养,比如激发兴趣,培养创造性,探究精神,交互和合作的能力,等等。为什么我说缺失?如果在班级中举行讨论,老师会怎么做?前后排,张三李四组成一组。从教学科学的角度来讲,都是不对的。因为合作学习的最好方式是异质分组,老师怎么知道学生是异质的?很多判断方法,同一学科的成绩高低,不同学科的成绩高低,其实老师手里都有这个表啊,但是老师真的按照这个来分组的吗?所以事实上,其实合作学习已经不能说是教学策略了,但我们实践中就是这么做的。20世纪40年代场心理学的研究对于教育来说,内向性格擅长理科,外向性格擅长文科,所以不管你教什么,你要变换两种策略,因为两种思维方式的人存在。我们老师是这样教书的吗?我们也不怪老师,老师的确很辛苦,所以这个时候需要技术的介入。它可以帮你建立数据库,然后帮你快速地选择数据。如果这些方面的软件出来,可以大大地帮助老师科学、高效地教学。因为教学的初心和最高理想就是因材施教,帮助到每一个不同学习差异的个体。今天我们能够意识到技术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我想我们对技术的批判,再过几年吧,让它能够多改变我们一些。
问题2: 技术是否应该是随同生活一起自然地发生改变?在线教育能够取代课堂教学吗?
丁教授:我们当然希望它自然发生。当年我们买一台计算机,花了一年的科研经费,然后大家排着队,摸摸它也好。现在来说,我们应该忘记计算机的存在,因为计算机就是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生活工具。但是反过来,为什么教育中会很在意它的存在?既然教育面对的是一代一代的新信息时代的人,我们何不去改变旧有的思维方式。确确实实,技术不是万能的,有人认为,技术已经带来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我认为,即使我们运用技术,也是改变一些不合适的东西,促进学生非认知领域和非正式学习,这是我们传统课堂无法解决的。另一方面,在线教育无法代替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教育的重要重要性就在于传递人际沟通。当缺少了人际沟通,我们大大的忽略了“人”的因素,进行的就不是“人”的教育,因此无论技术发展的有多成熟,在教育中人际沟通一定是放在首位的。创造力的激发,当场应对的问题绝对不是在线学习视频能够解决的,是要在一个深度的交往当中实现的,真正具有创造性的深度学习一定是发生在人与人的沟通之中。
问题3:新技术的介入对我们的教育生态系统有效吗?
丁教授:的观点是,新技术的介入使得我们的教育生态系统更为有效。现在新技术还未广泛介入的教育生态系统,也就是常态的教育。首先让我们来谈谈正式学习和非正式学习的分野,对于正式学习,定义通常是有目的、有意识而影响人的活动。而当非正式学习的概念出现之后,在国际上也引起过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实际上,人大概有80%的时间处于无目的、无意识的非正式学习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下,接受的信息和认知是非常广泛的。在这个事实前提下,我们是不可能以20%的正式学习来替代80%非正式学习对人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的。其知识的获得途径与其日常生活的常态发生了广泛的关联,包括以我们现在的在校学生,其知识的获得也并非是全部来自于课堂的讲授。其实人之间的沟通,学校环境,更可以视为一种“准社会”的结构,贯穿这基本的社会原则,这也形成了一个传递非正式学习的场域,包括师生关系,生生关系,在传统意义的教育经验方面,我们一生所接受的大部分教育,可能都来自于学校这个理想的场域。我们所接受的这些正面教育留下的痕迹,但我们终究要走出校园,步入和沉浸在社会中。在这个意义上,以课堂内外的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联接,才称得上对一个人真正的教育生态系统的完善,而这种联接是每个接受教育者所必须的,无论是技术出现之前还是技术出现之后,联接都会使其变得更为有效。非常感谢大家的聆听和思考。
录音整理:郭海骏、王独慎、陶阳、张传月、江娇娇、童星、樊洁、刁益虎、郝东辉、张峻源、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