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地方化：一个图书馆的价值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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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志强 | 华东师范大学教育高等研究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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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 景
学校图书馆员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教师转岗的图书馆员，一种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图书馆员。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的《学校图书馆宣言》中称，“学校图书馆员是负责学校图书馆计划与管理的专业资质人员，由尽量充足的人员支持，与学校的所有其他成员共同工作，并与公共图书馆等相联系。” 2015年，第二版《学校图书馆指南》指出，一个学校图书馆的三个基本要素，其一，一个接受了正规教育的学校图书馆员，其二，高质量、多样化的馆藏，其三，清晰的发展计划和政策。并且提及，一个有效的学校图书馆的最关键因素，是具备一个有资质的图书馆员。
笔者自2019年2月到5月在湖南某中学的图书馆进行了三个月的田野研究，期间进行访谈，观察，收集了一些资料。本文提及的图书馆，就是这所中学图书馆，其中涉及两个人物：一位是馆员L，一位是图书馆2017年退休的老馆长Z老师。
/二/
2017年
2017年，L从XT大学图书馆学专业毕业，毕业后到H市一中工作，和她同去的另一个同学Q。L刚到这个图书馆工作时，感觉很失望，觉得这个图书馆工作确实搞的太差，亟待改善。从她的角度讲，或者从一个图书馆学毕业生的角度讲，问题至少包括：第一，借阅制度非常保守，学生一周借一本书，这本书看完了还只能等到下一周借；第二，图书馆环境不太舒服，书库阴冷，昏暗，管理的老师对学生也比较凶，导致学生到馆率，流通率非常低；第三，开放时间不合理，每天图书馆开门，学生正在上课，学生放学了，图书馆就关门了；第四，图书馆设施落后，连书车都没有，也没有防盗措施，借阅证还是手写的；第五，馆藏很陈旧，新书很少。而想要改变这些现状，L和Q又面对着很多困难。最主要的一点是，她们感到没有人和她们站在一起。H市一中图书馆除了她们两位新来的专业馆员，还有七位教师转岗的馆员，分属在不同的岗位。七位老师基本可以分成三种属性，第一种是病弱或者接近退休，第二种是领导家属，第三种是被动地被调任至图书馆。所以实际上，七位老师，包括其中一位馆长，行事都是比较消极的，要么不太愿意做事，要么不太愿意在图书馆待着。因此两位专业馆员在想要改革创新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三/
21年前
时间回到21年前，1996年H市一中通过了省重点中学验收，当时的图书馆馆长是Z老师。Z馆长1982年就到图书馆工作，1983年在XT大学接受了短期的图书馆专业培训，1990年担任馆长，一直干到2017年，在学校图书馆工作了35年时间。专业的学习，加上长期的工作，Z馆长对图书馆有着非常深的情愫。
访谈Z馆长的过程中发现，2017年，这个各种工作和服务质量都不尽如人意的图书馆，竟然也曾有过一段非常优秀，甚至理想化的时期。第一，馆舍和馆藏建设较为理想，1996年重点中学验收时还是半开架借阅，书本整整齐齐，报纸一张一张放好。图书馆还会根据其他老师的建议和长远的眼光每年采购、调整书目。
1996年的H市一中图书馆
第二，开放时间灵活合理，图书馆阅览室不仅晚间开放，周日也开放；第三，建立了学生助理制度，使图书馆与学生形成紧密联系。Z馆长从1990年开始在全校挑选一个班，请这个班的同学平时协助学校图书馆工作，而从1996年开始，助理班改成助理员。当时全校高中18个班，初中12个班，每个班入学时需要选两位图书馆助理员，就这样形成助理员队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助理员协助图书馆完成了大量的工作，包括书籍编目、上架、借阅以及周六日阅览室的开放等，这也加强了学生与图书馆情感上的联结。第四，图书馆对内对外，与学校老师的关系都较为紧密。
上述这些理想化的状态，基本停留在2000年前后，那么，从2000年到2017年，图书馆是如何一步步变成了L所遇见的那样一个环境糟糕，开放时间不合理，和学生老师的关系疏离，内部关系也比较淡漠的场所的？
笔者探究了如下原因作为可能的解释：第一，学校执行封闭式教学和更严格的作息管理，使图书馆开放时间与学生日常作息不匹配，学生中午强制午休，18点30分晚自习，图书馆就这样形同虚设。第二，教学、应试压力增大。第三，领导者的更替及其带来的领导者态度的更替。第四，馆员青黄不接。随着年龄的增长，Z馆长每年都会向学校提出，要引进年轻的、专业的力量到图书馆来。只要馆里有年轻人，他就会派他们到市里参加省图书馆组织的培训。但他派出去培训回来的这些老师，一个个又调走了。直到2017年，图书馆始终没有培养出第二个Z馆长。
无论如何，H市一中图书馆到2017年可以说是大不如人意了。
/四/
回到2017年
年轻的馆员L接手图书馆工作后，和Q开始奋力实现她们心目中图书馆应该有的样子。2017年下半年，L和Q到某市三所中学分别参观学习了图书馆工作，回来之后写了一份考察报告，这份报告后来基本成为了她们学校图书馆的改革纲要。两年以后的2019年，图书馆各方面有了很大的改善。
第一，环境优化。改善硬件设施，调整空间布局，旧书整理清晰，借阅系统的更新，都使图书馆更受学生欢迎。
第二，形成了丰富多样的图书馆文化活动体系。例如校内的文化讲座，学生的阅读分享等等。
第三，随着借阅制度、开放时间的改善，文化活动的开展，馆藏的更新，学生与图书馆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也得到了老师们的认可。
2019年的H市一中图书馆，可以说在该校历史上，取得了图书馆自身价值的新高度。
2019年，改革后H市一中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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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论
根据这所图书馆20年来的价值变迁，笔者提出可能的结论。
首先，学校图书馆在学校教育中的价值，依赖于人的行动。所以，在《学校图书馆指南》中，定义一个学校图书馆的三个基本要素是：专业的图书馆员，多元化的馆藏和发展规划。而其中，图书馆员是一个有效的学校图书馆的最关键因素。这句话的道理正在于，只有专业的学校图书馆员，才具备独特的意识、思路和方法，去发掘和创造学校图书馆在学校教育中的价值。
其次，学校图书馆在学校教育中的行动边界，依赖于外部环境的支持。因为，即便拥有一个非常愿意行动的图书馆员，如果外部环境不能给予一些特定条件，学校图书馆的价值创造可能性还是有限的。比如H市一中，从开放的教学，发展成一个封闭式教学的学校，把学生的一整天作息规划得满满当当，这时候即使图书馆24小时开放，学生也没有自由时间来。此外，学校管理者、国家政策等等，都会对学校图书馆的资金、人员、人员的动机造成不同的效应，从而限制学校图书馆的行动边界。
再次，学校图书馆的存在方式，是职业（专业）馆员的价值理念，与地方外部环境造成的行动边界之间的张力存在。故题目称为，理念地方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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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胡乐野
